讲道理，少女的瞪视还是有那么一点效果的。
虽然是背道而驰的那种，但为了遮掩住自己的脸上兴奋的表情，我特意找林大美人要来墨镜和口罩给自己戴上。
这么一来，即便有些欲盖弥彰的影子......
但只要我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了。
更别说现在全场的焦点，早已随着我的后退聚焦到了不知何时又蹦回我肩上的小兔兔身上。
“这就是你的底牌吗？
的确算得上出彩，但也不过是一击即溃之物。
玉蟾，最后再说一遍，不要再管我的闲事。”
“......”
在得到自己死对头默认之后，质问的话语便在场中响起，在质问者特地硬起来的口吻中，显得是那般的冰冷与漠然。
“好了，无关紧要者已然退场。
嫦家之主，你还要继续躲藏下去吗？
我的耐心...可没有那么多可供你随意挥霍......”
伴随着话语的逐步吐出，场中本就僵硬的气氛立刻便愈发凝重起来。
“当然不会，亲爱的玉兔冕下......”
就在此时，人群突然分开一条道来，让一辆光是看着就知道一定很贵的精致自行轮椅自人群之后行驶了过来。
在那精致自行轮椅之上，是一位一丝不苟穿着漆黑礼服的老年女性，即便久经岁月打磨，但依旧风韵犹存的悄脸上满是久别重逢的愉快。
不过最让我在意的，莫过于她额间那一抹已然稀薄不已，却依旧留存的绯红竖痕。
“嫦...芸？”
很显然，被这一绯红竖痕吸引了注意力的，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人。
尤其是我肩上的小兔兔，因为它此刻的语气竟然有些颤抖，像是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一样。
“是我，玉兔冕下，好久不见。
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未曾想即便身体都踏入了棺材，也还能有重逢的一天......
看来我的愿望，的确是让月之神大人知晓了。”
“可你......”
“千年的岁月里....的确发生了不少事。
但...终究还是让我等到了您的回归。
请同我一起过来吧，您喜欢吃的美食已经在做了。”
说完这些话后，那名为“嫦芸”的老年女性便坐在轮椅上朝着小兔兔勉强施了个贵族礼节，紧接着操纵着自行轮椅向着自己的来的方向驶去。
“...我们也跟上去吧。”
“...阿玉。”
怀中响起的，自是不知何时便跃入了我怀中的小兔兔，和它身边关心着它的疏铃。
但疏铃的关切之语并没有得到回应，因为小兔兔的注意力一直都锁在那位名为“嫦芸”的老年女性身上。
看它这副模样，我就知道自己肯定也问不出什么。
于是便朝着林大美人点点头后，一齐跟上了那位“嫦芸”的“步伐”。
自行轮椅的行驶速度并不快，所以没走几步我们便跟上了那位“嫦芸”，而她在听到我们跟上的步伐后，便继续头也不回的向前缓慢驶去。
在此途中，周遭人群一片静默。
于是乎，就这么在众美人的注视中，我们被这位“嫦芸”带着走进了大型喷泉正后方的大型教学楼之中。
“这里是邀月楼遗址，当初您就是在这里教授我们武艺知识的，还记得吗？”
“...嗯......”
“当初我是天资最差的那个，但您并没有因此嫌弃我，反而安慰我说笨鸟先飞就是了...”
“......嗯...”
“而现在，我也的确达成了大家都没有达到的目标......”
“.........嗯”
在借着关闭的大门遮蔽住那些美人们的视线后，这位“嫦芸”便开口讲述起了这一路的今朝往昔，而小兔兔则是面色沉凝的回应着。
游荡在它与“嫦芸”之间，逐渐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而作为活出了能让小兔兔都为之诧异寿数的“她”，自然不会发不现这一点。
所以“她”停下了自行轮椅，并将起转了圈面对着小兔兔。
问出了，自己作为“嫦芸”最后的问题......
“所以在听到这些后，您有为我感到高兴吗？”
“......”
但回应“她”的，只有小兔兔那漠然无比的注视。
“...已经看出来了吗？”
莫名的阴寒感自四面八方袭来，让我都有些情不自禁的搂紧了怀中的小兔兔和疏铃。
回头望去，林大美人也不住的双手抱胸摩擦着上臂以取暖。
“也对，毕竟是玉兔冕下呢。”
原本苍老嘶哑的声音，在这句话说出后便越发的清澈动听起来，满溢着活力与怪异的磁性。
而当我重新建注意投注在这位“嫦芸”女士身上时，却发现它额间那淡薄的绯红竖痕突然变得深沉并扩散了开来，直到绘出一枚深红深邃的鱼鳞图案才逐渐停止了扩散的步伐。
但，这并非最让我感到惊异的，因为比起额间的变化来，此刻发生在“嫦芸”身上的变化堪称翻天覆地，那苍老褶皱的皮肤正不断恢复平整水润，皱纹与老人斑不断消失的同时，干瘪的身材也变得丰满了起来，整个人就如同返老还童一般变成了一位花容月貌的成年女性。
只不过那漆黑裙摆之下，却陡然伸出了深红鱼尾。
...人鱼？！...
周遭传来的阴寒感也越发猛烈了起来，四周的墙壁就如同水波一般荡漾流动了起来，让我们就好像是在置身于海底一般......
“...什么时候开始的？”
本已将左手并指按上右手手腕的我，突然自怀中响起了小兔兔那冰冷无比的声音。
“什么时候开始的？”
轮椅上的“嫦芸”女士在听到小兔兔的问话后，很是娇俏的拿着自己葱段般白皙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思索片刻后便给出了答案。
“大概...就在我发现自己再怎么笨鸟先飞也飞不起来的时候吧。”
随后，便像是自己说了个好笑的笑话一般绽开了笑颜。
“...后悔吗？”
但在听到这个问题，那张返老还童后便一直巧笑嫣然的俏脸立时便坚硬住了。
沉吟许久之后，“她”终究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回复。
“...可能...有点吧......”
只是“她”此时的脸上，已然蒙上了一层看不清的色彩......
“...但嫦氏的天职...不能没有人肩负。”
“...这样吗...那你确实辛苦了，小芸。”
当“小芸”这个称呼自小兔兔口中吐出的时候，仿佛能听到有一根弦绷断的声音。
旋即阴寒退去，那犹如水波般荡漾的墙壁也恢复了原状。
端坐在轮椅之上的“嫦芸”突然低下了自己的头颅，但片刻后就如同再也忍耐不住一般大颗大颗的落下泪来。
不过在“她”自行捂嘴之下，哭泣与抽咽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但越是这样，便越衬托得此刻的“她”是如此的可怜。
就连小兔兔都像是没忍住一样，跃到了“她”的头顶，伸手轻轻抚摸起“她”的头来。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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